竹影扫阶 ——下里巴人 文/半岛诗人 油条摊的笊篱在油锅里炸开金箔般的脆响，胡同口蒲扇拍打竹床的节奏漏进二胡弦。褪漆的戏台被夕阳斜斜劈成两半，前半截晾着花被面，后半截悬着走马灯。 穿堂风卷起评书残章，说书人的惊堂木原是灶台劈柴。搪瓷缸磕出铜钱大的豁口，倒映出半张揉皱的脸，皱纹里淌着《小放牛》的调子，被檐角铁马铛啷啷剪碎了押韵。 竹帘筛落的光斑在磨刀石上游走，有人用京韵大鼓的腔调吆喝磨剪子，有人把梆子声缝进纳了一半的千层底。旧收音机沙沙吐出评剧的蚕丝，缠住煤炉上噗噗跳动的铝壶盖。 最鲜活是那胡琴弓子一抖，晾衣绳上的蓝布衫就舞成水袖，麻雀在电线上踩出西皮流水板。当月光浸透腌菜坛子上的红封泥，所有市声都发酵成绵长的醪糟香。 青铜编钟在泥炉里沸腾，青铜器纹裂成搪瓷盆底游动的鲤。瓦当垂落的牵牛花探进窗棂，听见皱纹里的沟壑仍在传唱：那些被茶垢包浆的曲牌，每个褶皱都在生长新的年轮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