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姑每次给爷爷奶奶上完坟就回去了，从不在老家多留。她总是匆匆地来，又匆匆地走，仿佛这里只是一个必须经过的驿站，而不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。 我记得小时候，小姑还会在老屋的院子里坐一会儿，喝一碗爷爷泡的茶，跟奶奶说些家常。那时候的她，眼睛里还有些温度，会摸着我的头问我学习怎么样。可自从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后，她连进屋喝口水的工夫都不愿意耽搁。 今年清明，雨下得特别大。小姑撑着黑伞，在坟前摆好供品，烧完纸钱就转身要走。我追上去说：“小姑，进屋坐坐吧，我煮了姜茶。”她摇摇头，雨水顺着伞沿滴在她的肩膀上：“不了，家里还有事。 我看着她快步走向村口的背影，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：“你小姑心里苦，别怪她。”我不知道小姑心里藏着什么苦，只知道她把所有的牵挂都埋在了这两座坟里，连带着对这片土地的最后一点眷恋。 雨越下越大，墓碑上的水珠像眼泪一样滚落。我蹲下身，把被风吹歪的香扶正，忽然明白有些人活着，心却早已跟着死去的人一起被埋葬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