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50年冬,抚顺战犯管理所里,一个身穿棉军装的年轻看守站在铁门前,眼神直直地盯着那名刚押进来的老人。 老人脚步一顿,盯着他看了几秒,声音发颤:“你是……梦实?” 那年轻人没有立刻答话,过了几秒才回了句:“我是张梦实。”一句话,把19年的隔阂推到了眼前。 张梦实出身张家,是张景惠的小儿子,张景惠这个人,原本是奉系旧将,晚清出身,在张作霖手下混得风生水起。 东北出了事,他没抗日,反而投了日本人,在伪满当了“总务长官”,一手策划建制,跪得极彻底。 东北人骂他是“卖国大员”,各地报纸点名,没人再给他留情面。 他投日的时候,张梦实还是个孩子,母亲带着孩子搬去亲戚家躲风头,张家那些年根本没人敢提他爸的名字。 街坊都说:“那是个大汉奸,他儿子也不干净。”小梦实被人指着鼻子骂过,衣服被剪烂,书包被丢进粪坑。 他问母亲:“我是不是也坏?”母亲不敢说话,只是低头擦眼泪。 1936年,张景惠在伪满境内势力稳固,住进了新京的大宅子,外头天寒地冻,他屋里暖得跟春天一样。 他喝茶、听戏、拜日本天皇,根本不管老家的妻儿是死是活。 他改了户籍,写了新名字,给自己起了个日文的别称,还让人写文章歌颂“民族共荣”。他是想往上爬。 1945年,日本投降,苏军进了东北,张景惠当时正打算逃往朝鲜,没走脱,在长春被苏军抓住。 他以战犯身份被送去伯力关押,成了苏联手里的“特殊俘虏”。 张梦实也没躲过,因“战犯家属”身份被清理,在沈阳被苏军带走,他没做官,但身份敏感,被关了两年,后转押到西伯利亚做苦工。 挖煤、伐木、抬尸,什么都干过,有一年冬天,冻死的人躺在雪地上一排一排,他没死,是因为年轻。 在苏联的第三年,他因为表现稳定,被列入“可归还人员”名单,回国后,被转交给东北军区,安排进入部队,做的是基层协理工作。 组织上查他背景时,问他:“你愿不愿意参加对战犯的教育改造工作?”他说:“愿意。” 1950年,他被调到抚顺。刚去不久,上面说有第二批战犯要到,其中有一位曾是伪满高官,名叫张景惠。 这名字他太熟了。 那天,战犯下车,一个个被带进管理所,张梦实站在门口,看着那穿着粗布棉袄、走路有些拖沓的老人慢慢靠近,两人四目相对时,气氛突然僵住。 张景惠愣住了:“你……你是梦实?”他嗓子发干,眼里有些发红。 张梦实没回答,他只是把手一抬:“进去吧。”他把门推开,看着对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监室,那背影有些驼,走路带点跛。 之后几天,两人没说话,张景惠知道他儿子在这,也没提,他的住室是三人一间,睡的是通铺,每天按时上课、劳动、写材料。 刚开始,他不说实话,谈话时总说自己“是被日本人利用了”,说“当时局势乱”,还说“那是大局需要”,这些说法,在其他战犯口中也不陌生。 有一晚,学习班结束后,他看见张梦实站在门外,神情冷淡,张景惠想找他说话,刚开口,张梦实打断了:“少讲这些没用的,你当年那套话,现在没人听。” 张景惠抿了嘴,沉默了。 第二个月,张梦实给他送书,是管理所统一发的政治教材。 夹着一封信,是母亲的,信很短,说:“梦实要走正道,别认错了人,也别背了错账。” 张景惠看完那封信,坐了一夜没睡。 从那之后,他变了,他开始听课记笔记,认真做改造报告。 有一次自我批评时说:“我当年拿日本人的钱,做日本人的事,是我丢人。”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说自己“丢人”。 张梦实听着,没说话,他看得出来,那老头是真的服了。 战犯管理所会定期组织对话小组,让看守与战犯面对面谈话,一次,张梦实轮到面对张景惠,他坐下问:“你投日那年有没有想过家人?” 张景惠说:“想过,可我想着有官做,有权使,家人也就能活得好点。” 张梦实说:“可你娘死的时候,连口棺材都是乡邻凑的。” 张景惠低下头。眼睛红了,但一句话也没回。 后来他主动写出了一份详细的供词,内容包括他在伪满任职期间参与的十余项卖国政策,收受日方贿金、签署文件等情况。 他写得非常细,管理所那边都说,这是目前“最诚实”的材料之一。 1956年,国家下达第一批战犯特赦名单,张景惠被列入其中。鉴于其“年龄高、态度好、认罪深”,他得以提前释放。 释放那天,他穿着灰色棉衣,背着一个布包,门口,张梦实在站岗,他把写好的出所手续交给他,说:“爸,你自由了。” 张景惠接过,手有些发抖。他看着儿子,一时间说不出话。 两人并肩走了十几米,张景惠忽然问:“你以后……还能叫我一声爸吗?” 张梦实停了停,说:“你认过错了,我就不再认你是敌人。” 张景惠走出大门,回头望了一眼,没再说话。 那一年春天,老头住进了一间旅社,身边没亲人,没财产,他靠写悔过文章维生,时不时被地方学校请去做“现身说法”的讲演。 他讲的是:“我一生最怕的,不是坐牢,是看见儿子穿着解放军军装盯着我,像看敌人一样。”
1950年冬,抚顺战犯管理所里,一个身穿棉军装的年轻看守站在铁门前,眼神直直地盯
寒星破晓光淡
2025-04-10 01:27:5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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