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里换了新冰箱，旧的那台一直放在楼道里。对门的张叔看见了，问我能不能卖给他。我说

家里换了新冰箱，旧的那台一直放在楼道里。对门的张叔看见了，问我能不能卖给他。我说：“这冰箱用了十年了，制冷不太行，您要它干啥？”张叔笑着说：“我把它放到出租屋去，有个冰箱租金贵些。”他搓着布满老茧的手，脸上的皱纹里都藏着算计，身后的编织袋还沾着楼道里的灰。我盯着冰箱外壳上儿子贴的卡通贴纸，想起这台冰箱曾装满了全家的雪糕和女儿最爱的草莓酸奶，突然有些犹豫。 “张叔，这冰箱真不值钱，您要不嫌弃就拉走吧。”我最终摆摆手。张叔的眼睛立刻亮了，当晚就带着两个工人把冰箱抬走了。楼道里突然空出的那块地方，像被揭掉的旧伤疤，冷风灌进来时，竟让人有些不习惯。 一个月后的深夜，我被刺耳的警笛声惊醒。趴在窗口张望，发现张叔出租的那栋老楼楼下围满了人。浓烟从三楼的窗户滚滚而出，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窗帘。消防车的灯光划破夜空时，我听见有人大喊：“是冰箱短路！” 我的心猛地一沉。第二天一早，我在小区门口撞见满脸憔悴的张叔。他的头发被熏得焦黄，手上缠着绷带：“真邪门，那冰箱好端端的怎么就起火了......”他的眼神躲闪，不敢和我对视。我张了张嘴，最终什么也没说，转身回家翻出冰箱的维修记录——三年前压缩机就出过问题，维修师傅当时就说“这老古董该退休了”。 这件事渐渐平息，但张叔见了我总绕道走。直到某天，我在菜市场遇到他正在和卖菜的大妈吵架。“你这菜不新鲜！”张叔举着蔫巴巴的青菜，“昨天买的黄瓜，今天就全烂了！”大妈白了他一眼：“你家冰箱都不制冷，还好意思怪菜？” 这句话像根刺，扎得我心里发疼。回家的路上，我想起女儿曾哭着说放在冰箱里的生日蛋糕全化了，想起妻子总抱怨冻的肉解冻后有股怪味，而这些，我都当作老电器的正常损耗。原来，我明知它早已不堪重负，却还是默许它继续运转，甚至转手给了别人。 第二天，我敲开了张叔家的门。他开门时一脸警惕，直到我掏出两千块钱：“张叔，那冰箱的事我也有责任。这些钱您拿着，再买台新的吧。”他的嘴唇动了动，突然红了眼眶：“是我鬼迷心窍，想着能多赚点租金......” 我们一起去家电城选冰箱时，导购员指着新款冰箱的智能控温系统滔滔不绝。张叔摸着光滑的玻璃面板，突然说：“现在的东西真好啊，当年我闺女考上大学，我咬咬牙买了台二手冰箱，她放假回家看到，抱着冰箱门哭了一晚上......”他的声音哽咽，我这才知道，他拼命攒钱出租房子，是想给在外地读研究生的女儿凑学费。 新冰箱送到出租屋那天，我帮忙安装。看着张叔小心翼翼地把女儿的照片贴在冰箱门上，照片里的女孩戴着学士帽笑得灿烂。楼道里的风依旧呼呼地吹，但这次，我却感到一丝暖意。 后来，张叔常来我家送些自己种的菜。有次喝酒，他红着脸说：“小刘啊，你让我明白个理，做人不能只想着算计，该断舍离的时候就得舍。”他指了指我家新换的冰箱，“就像这电器，老了就得换，硬撑着，早晚出大事。” 如今每次路过张叔的出租屋，我都能看见那台崭新的冰箱在阳光下泛着银亮的光。楼道里偶尔飘来租客们的笑声，混着饭菜的香气，让这个老旧的小区多了几分烟火气。而我也终于懂得，有些善意不该被辜负，有些责任，从交出钥匙的那一刻起，就不该被遗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