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朝灭亡之际，陈叔宝的妹妹乐昌公主和丈夫徐德言抱头痛哭，看着花容月貌的妻子，徐德言非常伤心，他说：如今天下大乱，公主才色兼备，肯定会被人抢走，如果到时情缘没断，还想着团聚，应该有个信物。 陈朝末年的江南烟雨中飘摇着一对乱世夫妻的身影，乐昌公主坐在铜镜前梳头时，外头已经能听见隋军的马蹄声了。 她夫君徐德言攥着半面铜镜的手在发抖，镜面上新刻的裂痕硌得掌心发疼。 这面镜子原是陈后主赏给妹妹的新婚贺礼，镜框上雕着并蒂莲，背面镶着南海珍珠。 当年乐昌下嫁徐家时，整条秦淮河都飘着红绸子。 徐家虽不比前朝显赫，到底是书香门第，徐德言写得一手好文章，在金陵城里是出了名的才子。 小两口新婚燕尔的日子过得像镜面般光鲜，白日里吟诗作对，夜里泛舟赏月，惹得多少姑娘媳妇红了眼。 好景总是不长。陈后主整天在临春阁里写艳词，把"玉树后庭花"唱得满城都是。 前线的急报堆在龙案上落了灰，守江的将士饿得啃树皮。 乐昌公主府里的红灯笼还没摘，隋军的铁骑已经踏破了朱雀门。 那天早上徐德言把铜镜摔成两半的时候，瓷片溅起来划破了乐昌的裙角。 外头逃难的百姓挤满了官道，皇宫方向冒着黑烟。 徐德言咬着牙说："正月十五卖镜子，我在长安城等着。"乐昌攥着半面镜子点头，珍珠硌得手心生疼也没松开。 隋军押着陈朝皇亲北上的队伍走了三个月，乐昌裹着粗布衣裳混在女眷堆里，怀里的铜镜贴着心口发烫。 路过洛阳城那天，她看见前头押送的将军拿马鞭指着她说："这个模样周正，送到杨大人府上去。" 杨素府里的朱漆大门"吱呀"一声关上时，乐昌摸了摸藏在胸口的铜镜。 隋朝这位开国重臣的府邸气派得很，后院里穿绫罗绸缎的侍妾比陈朝皇宫的宫女还多。 乐昌被分到西厢房住下，每天清早要给大夫人请安，夜里还得给杨素弹琵琶。她总是把半面镜子压在枕头底下，生怕叫人瞧见。 千里之外的徐德言跟着难民队伍往北挪。过长江时遇上土匪，包袱里的细软全被抢光，唯独贴着胸口藏的半面铜镜没人要。 他在汴州城给人抄书换馒头，在潼关驿站替商队喂马，腊月里踩着积雪进长安城时，靴子底都磨穿了窟窿。 正月十五的上元节，长安城朱雀大街挤满了看花灯的人。 徐德言蹲在街角摆了个破布摊，半面铜镜摆在正当中。卖糖葫芦的老汉瞅着他直摇头："破镜子卖三贯钱？穷疯了吧？" 这话飘到路过的杨府管家耳朵里，老头眯着眼凑近看了半晌，突然一拍大腿："这不是夫人天天抱着哭的那半块吗？"当天夜里，杨素书房里的烛火亮到了三更天。 三天后杨府正厅摆开八仙桌，乐昌穿着杏色襦裙出来时，眼泪把脸上的胭脂冲出了两道沟。 徐德言袖子里揣着的半面铜镜刚掏出来，杨素就拍着桌子笑："快把你们那劳什子拼上！"两半铜镜"咔嗒"合拢时，背面珍珠正好拼成个完整的"囍"字。 这事在长安城传了半个月，茶楼说书的添油加醋，硬说铜镜合上时飞出了金凤凰。 杨素倒是真成全了这对苦命鸳鸯，不仅放了乐昌自由，还赠了二十两银子当盘缠。 小两口后来在终南山脚下开了间私塾，徐德言教孩子们念《论语》，乐昌就坐在院子里补衣裳，那面铜镜终年挂在堂屋正墙上。 隋炀帝下江南那会儿，有宫人把这事当奇闻说给皇上听。 炀帝摸着新造的龙舟栏杆笑："杨素这老东西倒是做了件好事。"后来唐朝诗人王维路过终南山，还特意去私塾讨水喝，坐在门槛上听了半天故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