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铁餐车飘来的红烧牛肉面香气裹着焦糊味时，我才注意到斜对面的老人。他膝盖上支着口

高铁餐车飘来的红烧牛肉面香气裹着焦糊味时，我才注意到斜对面的老人。他膝盖上支着口泛黑的铝锅，蒸汽在镜片上凝成白雾，白米饭拌着咸菜被木筷扒拉得簌簌作响。车厢里此起彼伏的塑料餐盒开合声中，那口锅发出的瓷勺刮擦声显得格格不入。 老人把锅塞进破旧行李箱时，铝皮与拉链摩擦出刺耳的声响。我鬼使神差开口询问，他推了推眼镜，眼角的皱纹里嵌着山风雕琢的痕迹：“去黔西南支教，还有三个小时到中转站。” “为什么带着锅？”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，像揭开别人遮羞布。老人却笑了，露出豁了口的门牙：“山里孩子见不得浪费。去年有个学生偷偷把鸡蛋塞书包，说想留给弟弟，结果压碎了一路......”他的声音突然发涩，“城里快餐太贵，省下的钱能给娃们多买几盒彩笔。” 行李箱里露出半截褪色的红旗，边角被摩挲得发白。老人说每周一升旗，孩子们会把国旗擦得比星星还亮。他掏出水杯喝水时，我瞥见杯壁上歪歪扭扭的字——“送给最爱的王老师”，用修正液反复描过，在杯底积成厚厚的白痂。 广播报站声响起时，老人背上褪色的迷彩包。铝锅在箱内轻轻晃动，像山间摇晃的铜铃。我望着他走向月台的身影，突然明白有些重量，非得用最朴素的容器才能承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