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谶（短小说） 文／愉悦的冰淇淋 早上，男人带着儿子爱吃的早点疲惫地赶回来，先走进儿子的房间，看看儿子是否起床、或是蹬偏了被子，怕着凉……男人的儿子非常淘气、甚至常常不守规矩地胡闹。男人听母亲说，自己小时候是很安分的，左邻右舍无不夸他乖。可儿子的性情完全和他不同。但男人很爱儿子，毕竟是亲生的。谁知，儿子已经坐在床头，满眼泪花地抽噎。男人惊诧地心疼地问他怎么了，儿子回答说：梦见他的一位远亲舅妈死了，他被吓坏了。男人长舒一口气，安慰他：“梦都是假的，你舅妈肯定活得好好的！”他就帮着儿子穿衣服。忽然，老婆慌慌张张地进来说“要回趟娘家。”男人很奇怪：怎么了？老婆说：“孩子的一位舅妈死了！”一月后的一个深夜，男人回来了。他正准备进儿子房间，看看被子是否盖好、窗户有没有关严……老婆的声音从她房间的门缝挤出来，细细的柔柔的，像拖了尾巴：“咋回来这么晚？”他解释：出了点小事，去了交警队一趟。老婆“哦——”了一声，然后，传出窸窣的轻音：可能是拉了拉被子或翻动了一下身子，让他“赶紧过来睡吧，明天还要出车！”忘了给各位交代：男人是开出租车的，他老婆在一家企业做材料工作，儿子五岁。男人还是决意要先看看儿子，他太喜欢儿子了。有时他想，自己是不是溺爱儿子？是否多此一举？其实，天底下谁不疼爱自己的儿子呢！他又想。男人悄悄推开儿子的房门。一副不忍目睹的景象进入男人的眼眸：儿子早把被子蹬褪，裸露着肚脐以上的身子。儿子的皮肤真白！男人想，自己从小就是黢黑粗糙的皮囊，可儿子的肤皮白嫩，像他母亲，还像……男人想不出，因为，儿子母亲的肤色也有些偏黑；还有——儿子胖嘟嘟的脸仿佛有一种魔力，有一种神气，有一种生动……能引出人心目中密切的爱！这些优点，男人都不具备。难怪男人的老婆时常挪揄他：“你这人除了继承和发扬了诚实善良、勤劳苦干的优良传统，还真无所长。”那么，这就是造化了！说明是上天特意赐给自己的儿子！男人更骄傲。男人小心翼翼地拉起被子，要盖好儿子的上半身。“哇！”此刻，儿子蓦得惊叫一声醒来。儿子又做恶梦了？男人坐在床边，安慰他：“怎么了？别怕，有爸爸呢！”儿子揉揉惺忪的眼，说梦见表叔死了。男人不以为然，说，小娃梦，狗弹挣。睡吧睡吧！第二天， 男人准备出车，忽然接到表亲家的电话：原本一直康健的表哥，莫名其妙地突然死去了。半月后的一个晚上，男人苶苶地回来了。他没忘去儿子的房间给儿子道个晚安，壮壮儿子的胆，让他别再做奇奇怪怪的让人紧张的梦。谁知儿子正好醒来，且哭得稀里哗啦。男人不敢再问，怕……儿子却哭述道：“我梦见爸爸死了！爸爸死了——”男人的脊背好似“嗖”得灌进一股冷风，一下子瘫软下来。翌日，有客人联系男人跑一趟洛阳，男人犹豫了好一会儿：车还是要出的，须臾停不得，停了就是失信，停了今天就失去了一次赚钱机会。他想，儿子要长大，儿子要读书，儿子要买房，儿子要娶媳妇……哪一项离了钱能行？但现在他丝毫不怀疑儿子所梦的准确性，如果第一次梦是巧合，那么第二次梦就成谶了，这第三次……男人不敢往下想！他惴惴不安地驾着车，用十二分的注意力眼瞅前方，生怕撞车什么的。中午，总算把客人送到了洛阳。这时，男人浑身汗水，饥肠辘辘。他决定不吃也不喝，他怕食物中毒或一口咽不顺噎过去……他尽可能避免做出任何一件他认为可能夺去他生命的事情。他不能死，因为儿子还小，正需要他；甚至，他死了，老婆必定易主别人的炕头，她还不到四十。那样，若儿子的后爸不善待他，他更可怜了！傍晚，男人从洛阳回来啦！这一天的活儿终于收官。男人在极度恐惧、极度疲惫、极度饥饿中到了家里。他坐下来，想收收身上的虚汗，这时，老婆踏进门槛，说：“今天心里难受死了！”男人心想，今天最难受的应该是我呢。他看着老婆一脸失意悲哀的表情，忍不住问她：“到底出了什么事？”老婆似乎非常伤心地回答他：“我们科长不幸逝世了，听说是过度兴奋而死的，还听说……唉，不说了！”此后，儿子再没做过类似的梦，男人明显觉得，老婆对他也亲热了许多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