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国色芳华》有一个明确的优点,是它的阶级书写很到位。每个角色设定、每组人际关系,都没有回避阶级问题。
古装剧的主力叙事是言情,而言情的主要方法论,是把一切浪漫化。社会阶级差异常常也被迫成为浪漫化的受体。
不少古装剧之所以观感失真,就是把阶级差异——这个古代社会生活的绝对主导因素——简化或者忽视了。人的爱情,婚姻,友谊,合作,自我发展,都可以无视阶级身份发生。
《国色芳华》在这点上做得非常好。主角的婚姻一开始就带有阶级属性。牡丹做任何事,动机都包含了阶级身份驱动。刘畅拧巴分裂的人格,是因为他有严重阶级焦虑。幼贞(县主)和牡丹,同为女人她们可以互相理解(比如前者被情理说服,配合帮助牡丹逃离刘府),但两人毕竟阶级悬殊,后面牡丹坠崖,幼贞也并无波澜,即使一天之前她们还深度密谈、牡丹还自愿成全她的人生夙愿。
角色的行动,人的合作与分离,包含了这种阶级考量,就会更加自然、流畅。如牡丹和胜意刚开始相依为命,两人荒院陋室屋看夕阳,何说“落日照着贵胄,也照着平头百姓”。她们的关系带有了一种“性别+阶层”的双重互助色彩。
到第22集,牡丹被发配为官奴,得到军营里另一个官奴哑女的照料。这把阶级刻画的范围推向真实的历史边界。《唐律疏议》里记载:贱人奴婢律比畜产。意即成为官奴基本上等于失去了为人的资格,可以被当作牲畜任意处理。
其实在牡丹初次到长安时,街上的叫卖声里,就有奴隶买二送一的声音,混杂在卖花卖酒的声音里。哑女姐妹二人的人生,姐姐早死于军营,她死于权贵斗争的波及,看似惨烈异常,实则是真实历史的寻常。
阶级问题不仅左右故事进展,在剧集美术的细节上,也有充分体现。王宫王府的布景更明亮,因为侯门烛火丰盈。常人、穷人家就稍显昏暗一些。
阶级属性在《国色芳华》的故事里是一个不能摘掉的因素。人有繁花似锦的,也有形如草木的,而草木亦有情,《国色芳华》虽然以繁花为题、以牡丹为审美标志,但它更强调的是人沦为草木时、在寻常巷陌风雨泥污中的遭遇和反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