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已深,电话响起。"吴哥,这么晚了没打扰您吧?",电话那头,老白的声音裹着砂纸般的粗粝感,像老式收音机里卡带的电流声。 我放下泡着枸杞的保温杯,杯底沉着的红枣在茶汤里浮沉:"没事,请讲?" "嗐!"他突然拔高嗓门又急转直下,"您说现在借钱咋比登天还难?跟亲爹开口都张不开嘴。我想着把老破小挂出去,可中介说现在挂牌价比我结婚时还低,看房的倒像看凶宅似的,转一圈就溜。"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一则新闻:企业预警报告,红字标注的"小微企业倒闭率同比上涨31%"刺得眼疼:"抵押贷款呢?好歹能续命半年。" "抵押?"他突然嗤笑,"上个月刚被银行抽贷200万,客户经理说现在放款得查祖宗三代征信。我倒是想卖房置换,可您猜怎么着?法拍房都六折起拍,我急着卖就是给银行白送差价!" 电话那头传来钥匙串哗啦坠地的脆响,老白喘着粗气翻找文件:"其实缺口就十多万,可这年头谁兜里能掏出真金白银?前年我借给堂姐五十万扩厂,现在倒好,嫂子说她们厂连夜遣散工人,工资都改发大米粮油了。" 我关了电脑里新闻网页,回到公司财报,看着七位数的应付款,不由得心头一紧。想起上周在一个朋友公司破产清算会上听到的黑色幽默:"现在老板圈见面不问'赚多少',改问'限高没?'没被纳入失信名单的,都算成功人士。" 老白突然沉默,背景音里传来纸张撕裂的脆响:"您别说,我通讯录里三百多个'总',现在能接电话的都算铁瓷。上周老陈被供应商堵在会所,直接翻墙摔进绿化带,现在拄着拐还跟工人掰扯分期协议呢。" "要我说,"我摩挲着保温杯沿的豁口,"房子先挂着,但别贱卖。现在法拍房堆成山,你急着出手就是肉包子打狗。" "可这窟窿……"他声音发颤,像漏气的自行车胎,"要不我改行送外卖去?" "你送外卖?"我猛地拍案,枸杞茶溅湿了报表,"上个月老周刚把奔驰卖了还债换电动车跑外卖,结果超时三单就被平台扣了半个月工资。现在这世道,老板去送外卖都得先考'抗揍证'!" 电话两头同时爆出苦笑,老白突然压低声音:"吴哥,您说……我要是众筹棺材本,会不会有人打赏?" 我盯着报表上"应收账款逾期率78%"的红字,喉咙发紧:"少扯淡,撑住!等这波潮水退了,咱哥俩去燕郊或大厂支个烧烤摊,烤韭菜都比开公司赚钱。" 挂电话前,老白嘟囔着:"等缓过劲儿,我改行算命去,专给老板看风水——就说公司大门朝东能招财,反正他们现在也只信玄学。" 我望着保温杯里沉浮的枸杞,突然觉得莫名的悲凉,这年头,当老板,可真是不易啊……
夜已深,电话响起。"吴哥,这么晚了没打扰您吧?",电话那头,老白的声音裹着砂纸般
吴其纶
2025-04-29 23:25:59
0
阅读: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