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3年盛夏七月，河南新安县刑场。身着露脐装的任雪直面死亡，唇瓣轻颤却目光如炬。行刑者从她沉默的倔强中，读懂了那份未说出口的"最后心愿"。 【消息源自：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1993年刑事裁定书（案号：豫刑终字第XX号）；1993年《法制日报》对国企贪腐关联案件的报道；社会学著作《转型期的中国基层权力生态》中关于"矿厂权力体系"的案例分析】 新安县机械厂的食堂里，任雪正用抹布使劲擦着油腻的饭桌。她擦得特别用力，指甲缝里都嵌进了陈年污垢。"小雪，别擦了，再擦桌子都要被你磨穿了。"同事曹琳琳递过来半块烤红薯，"趁热吃，刚出炉的。"任雪接过红薯，热气糊在眼镜片上，她摘下来用衣角擦了擦——这副老式黑框眼镜是捡弟弟的旧货，镜腿缠着褪色的胶布。 食堂后门突然被推开，戴厂长的司机探进半个身子："小任，厂长让你去办公室送午饭。"曹琳琳明显感觉任雪抖了一下，红薯皮掉在地上。"我马上去。"任雪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。她解开围裙时，曹琳琳看见她手腕上有圈淤青，像是被人用力攥过的痕迹。 厂长办公室的皮革沙发散发着新刷的油漆味。戴德昌把饭盒推到一边，手指敲着桌面："审计组老张夸你茶泡得好，今晚你再去招待所陪他们打牌。"任雪盯着自己磨破的布鞋尖："我爹咳血了，晚上得送医院......"话没说完，陶瓷茶杯就砸在她脚边，茶叶沾湿了鞋面。"你弟弟的临时工名额，还有你爹的医药费报销......"戴德昌的皮鞋碾过碎瓷片，"自己掂量清楚。" 那晚任雪在澡堂搓洗身体时，曹琳琳看见她后背有烟头烫伤的疤痕。"畜生！"曹琳琳把肥皂摔进水池，"我表姐在县医院妇产科，说上个月又......"任雪突然打断她："琳琳，你记得戴厂长闺女穿的那件红裙子吗？百货大楼三十八块呢。"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手指却把澡票撕成了碎末。 七月正午的太阳把矿山烤得发烫。任雪和曹琳琳蹲在废矿坑边吃冰棍，汗水把的确良衬衫黏在后背上。"小丁明天放假回家。"曹琳琳突然说，"她跟同学说要去后山摘酸枣。"任雪咬断半截冰棍，糖精的苦味在舌尖蔓延："我弟的转正申请表还压在劳资科。" 第二天清晨，任雪难得地抹了雪花膏。她站在厂区公告栏前，盯着戴德昌参加劳模表彰的照片看了很久。照片旁边贴着"严厉打击刑事犯罪"的通告，浆糊还没干透。 小丁的尸体是在废弃选矿厂被发现的。烧焦的连衣裙残片粘在混凝土上，法医说死者后脑有钝器伤。刑警队长在戴德昌办公室做笔录时，任雪正好来送茶水。"这姑娘手真稳。"队长后来跟同事感慨，"倒开水时一滴都没洒。" 公审大会上，任雪脚镣磨出的血痕在水泥地上拖出暗红色印记。当法官念到"犯罪手段极其残忍"时，她突然抬头笑了："他把我按在档案柜上的时候，怎么没人说残忍？"旁听席上的曹琳琳被法警架出去时，听见任雪最后的要求是："别打头，我想留个全尸。" 枪决那天下了小雨。任雪父亲从劳改煤矿请了半小时假，领回女儿遗体时，管教干部发现他怀里揣着半瓶红星墨水——那是任雪初中参加作文比赛得的奖品。矿上老会计后来跟人念叨："戴厂长调去市里那年，他闺女坟头的野酸枣树突然枯死了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