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公婆婆和大姑姐都有我家的钥匙，昨晚上回家买了一个西瓜，想放在冰箱里，一打开就吓我一大跳，满冰箱的牛奶……我家的冰箱平时挺空当的，咱们家吃的多半搁门市那儿，晚上回来就是休息一下。小儿子考大学那会，冰箱里总是满的，毕竟他晚上回来想吃点什么。
我盯着冰箱里码得整整齐齐的牛奶盒，蓝白相间的包装纸映得厨房灯光都冷了几分。最上层还搁着袋开封的燕麦片，封口夹是大姑姐常用的粉色小熊款。小儿子探进头来，鼻尖上还沾着高考倒计时的粉笔灰：“妈，这是要开牛奶铺吗？” 婆婆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，背景音里混着超市促销的喇叭声：“西西啊，今个儿看见鲜奶打折，想着你们年轻人不爱吃早饭，囤点营养......”话音未落，大姑姐的语音紧跟着蹦出来：“冰箱里还有我上周带的酱牛肉吧？记得给我爸热两片，他血糖高别放糖。” 我弯腰把西瓜往角落塞时，看见保鲜层躺着半块芝士蛋糕——是前天我偷偷给小儿子买的，包装上还贴着“术后患者忌口”的便利贴。手指蹭掉蛋糕盒上的奶渍，忽然想起上个月大姑姐来送换季衣服，走时顺走了我半瓶没开封的面霜，说“给她闺女当护手霜正好”。 凌晨三点起夜，听见冰箱轻微的嗡鸣声。摸黑倒了杯水，月光淌在牛奶盒上，映出“家庭装”三个字。想起小儿子刚上高中那年，我每天凌晨五点起来给他炖银耳羹，玻璃炖盅在冰箱里占的位置，如今全被牛奶取代了。 今早送儿子上学路过公婆门市，透过玻璃看见大姑姐正往保温桶里装小米粥，桶上贴着“给西西的”便签。门市货架上摆着我去年送婆婆的羊绒围巾，已经改了尺寸套在大姑姐女儿脖子上。儿子忽然指着橱窗笑：“妈你看，咱家冰箱里的牛奶，和这儿卖的一模一样。” 回到家时，公公正蹲在厨房擦冰箱隔板。“昨儿你妈说牛奶放错层了，”他往围裙上擦着手，“你小时候住老家，她总把鸡蛋藏在米缸里，怕被你大姑偷吃......”阳光穿过纱窗，在他鬓角的白发上跳成光斑。我接过他手里的抹布，看见保鲜层不知何时多了袋洗干净的樱桃，水珠还凝在果皮上，像那年小儿子考上重点高中时，他偷偷抹掉的眼泪。 手机在围裙口袋震动，是婆婆发来的消息：“西西，晚上想吃啥？让你爸去买。”我看着重新塞满的冰箱，指尖悬在键盘上。窗外的蝉鸣突然响了起来，恍惚间又看见十七岁的自己，放学回家推开老家的木门，大姑姐藏在身后的糖糕还冒着热气，而母亲正踮脚往碗柜顶层藏新烤的桃酥，阳光斜斜切过她年轻的脊背，把“偏心”两个字，照得又暖又亮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