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爷爷佝偻着腰立在超市收银台前，捏着硬币的手微微发颤。一枚硬币偏偏不听话，从他指

张爷爷佝偻着腰立在超市收银台前，捏着硬币的手微微发颤。一枚硬币偏偏不听话，从他指间滑落，叮叮当当滚进了收银台下边的黑暗里。他弯下腰，眼前却一阵模糊，只听见硬币滚远的声音。后边排队的年轻人不耐烦地轻轻叹气，张爷爷的耳朵却听得清清楚楚。他脸颊发烫，几乎要放弃了，直到一双陌生的手替他拾起那枚小小的硬币——硬币上沾了灰，像被时光磨蚀的尊严。 　　张爷爷的假牙安静地浸在杯子里，仿佛一个冷笑的士兵悄然叛逃。他独自坐在窗边，窗外是邻居们远远躲开的身影，他们大概担心他絮叨，担心他迟缓，更担心他随时需要帮助。他摸索着智能手机，屏幕亮起，二维码却像个迷魂阵，使他惶惑又无措。张爷爷怕的从来不是死，而是被隔在沸腾生活之外，像一件过时的摆设，只剩下被遗忘的份。 　　那天，小孙子爬上他的膝盖，仰起脸说：“爷爷，你的眼睛像蒙了雾的玻璃，以后我做你的眼睛！”孩子的手软软的，声音却如拨开浓云的一道阳光。张爷爷的心头突然暖了，他搂紧孩子，微微笑了。原来人老了，怕的并不是年华逝去，而是怕自己成了世界边上的模糊影子；原来所求的不过是，在飞速流转的时光里，尚有人愿意慢慢靠近，用暖意告诉你，你仍被需要，你仍被看见。 　　人至暮年，怕的哪里是生命之烛渐熄？怕的不过是世界转得太快，脚步渐渐追不上；怕的是热闹声如潮水退去，徒留自己在寂静滩头；更怕的是尊严在日复一日中无声消磨，像一枚滚入暗处的硬币，只留下空洞的回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