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夏天，我们在姑姑家吃完饭驱车回家，奶奶看着车窗外的雨丝说:“怪不得今天下雨了呢。”我们问怎么了，她说了句: “七月七，是牛郎织女见面的日子嘛。” 我们当然都知道乞巧节的来历，但都是当做一个传说来理解的，没谁会当真。 但这句话从我奶奶的嘴里说出来，就感觉在她的世界里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群喜鹊，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不辞辛劳地从天边飞来，殷勤地为有情人铺出一座高悬于璨璨银河上的长桥（这个故事里的喜鹊也蛮有情可爱的）。 她真的相信这个。 那句话入耳的一瞬间，我的头顶倏然闪起银练。星光灿烂。一些支离破碎的感受回归了古老的时间。我的心忍不住肃重起来。 我很羡慕她。她们这代人，还生活在一个完整的文化语境里，传说的话语在人们的头脑中不仅仅作为虚构的过往呈现，也包含了某种自然、浑然的笃信。笃信于那样一个与鬼神同在，与日月星辰共鸣的世界。人是在天和地之间讨生活的云云住客，种下稻谷，收获粮食。 那是我早已失落了的东西。 我也会瞥到时间。有时候是路上的计程车，小小的屏幕确切地显示着红色的小字:某年某月某天某时某刻。有时候是万年历上，有时候是手机上。数字跳动纷纷，越是确定，越是不知今夕何夕。 可能我与时间的亲近感，远不如古人在荷叶中间泊着一艘小舟，远远地看夜幕四合，夕阳落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