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02年,46岁的方孝孺被永乐帝朱棣下令诛十族,刑场上,行刑官把873人逐个押到方孝孺面前,当着他的面一个一个地杀掉。行刑7日方止,场面惨烈之极。血浸的七日:方孝孺与873颗头颅的对话。
建文四年七月初九,南京聚宝门外榆木砧板的裂缝里凝结着暗红血痂,方孝孺腕上的铁链随着每一次斩首都铮铮作响。
当第七日的晨光刺破刑场薄雾,刽子手拖来最后两名幼童,他们脚踝拴着的银铃叮当乱响,正是三日前方孝孺亲手给孙儿系上的长命铃。
监斩官将卷刃的鬼头刀换下时,发现刀柄木纹已被血浆泡成酱色,而方孝孺干涸的眼窝里,嵌着几片弟弟方孝友被腰斩时溅来的碎骨。
奉天殿的鎏金龙椅上,还留着建文帝抚摸过的指痕。三个月前,当朱棣的皮靴踏上御阶,方孝孺的麻衣孝服在满殿绯袍中刺目如雪。
新帝抛来的狼毫笔滚落丹墀,墨汁在诏书洒出“燕贼”二字时,锦衣卫的绣春刀已割裂他嘴角,这个曾为蜀王世子讲《大学》的帝师,此刻血沫喷溅在《太祖实录》的书稿上。
最残酷的转折藏在姚广孝的预言里,这位助朱棣夺江山的黑衣宰相,曾跪求保留“读书种子”,却不知自己亲手埋下诛十族的引线。
刑场的第一刀砍向方孝友时,围观百姓看见惊心一幕,被腰斩的上半身突然撑地疾爬,十指在黄土刨出三尺血沟,直至抓住兄长脚踝才气绝。方孝孺脚背的皮肉被抠得翻卷,却始终挺直脊梁盯着朱棣所在的方向。
聚宝门城垛的阴影,精准分割着死亡时刻表。按《立斋闲录》秘载的刑期簿,每日诛杀百余人,辰时杀父党四族,午时斩母党三族,未时凌迟妻族。
最残忍的设计在第三日,方孝孺长子方中宪被腰斩后,刽子手特意将他的上半身摆在父亲视线内,看着肠肚流尽的躯体挣扎两个时辰才亡。
第五日出现意外,当方孝孺的幼女方婉宁被拖上刑台,九岁女孩突然咬断舌尖喷了刽子手满脸血。
趁侍卫愣怔的刹那,她将染血的发簪塞进父亲脚镣,那是昨夜狱中用指甲磨尖的槐枝。
这枚凶器后来成为关键证物,万历年间重修刑部档案时,有书吏在卷宗夹层发现带血簪图,旁注“女孝宁刺目阻刑未遂”。
最后一具尸体运往乱葬岗那夜,南京飘起赤雪。钦天监紧急呈报“天象示警”,实则秦淮河畔造纸坊的朱砂染料被狂风卷上云端。
但百姓坚信念头,卖炊饼的王老汉在刑场墙角埋下带血馒头,二十年后他孙子王守仁中进士,总说幼时总梦见梧桐叶落如血雨。
真正的生机在粪车木桶里。魏泽将方孝孺幼子塞进运粪车时,婴儿脖颈挂着鹰纹玉坠,后来庐江何氏的族谱里,这枚被锯成两半的玉佩成为嫡系信物。
万历十三年官府寻访遗孤时,何家祠堂的供桌上,半枚玉佩旁供着捆枯黄的槐枝。
最诡谲的轮回在清光绪年间,两江总督左宗棠重修方孝孺墓时,掘出七块刻满竖纹的腿骨。
仵作用朱砂拓印,竟显出“日月昭昭”四字。金陵文人哗然中,一个何姓商人捐出祖传血书,正是当年刑场日晷的拓片,那些被当作计时刻痕的纹路,原是方孝孺用铁链磨出的绝笔。
今人驻足雨花台,总见血斑石隙开着白色小花。植物学家考证是常见野草,但守陵老人说这是方家人骨血化的魂,花瓣背面的红丝,分明是未干透的六百年前的血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