邱爽站在办公室窗前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新换的百叶窗叶片。楼下的樱花开了又谢，就像她上个月在总部培训时看到的风景。那时季总把咖啡杯重重磕在会议桌上，"分公司的考勤漏洞必须堵上"，飞溅的褐色液体在她崭新的笔记本封皮烫出个圆痕。 她转身看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外勤申请记录——连续三个月空白。昨天在电梯间听见两个销售部的小姑娘嬉笑："反正于姐从来不看打卡记录，咱们溜出去做美甲吧。"指甲油的气味突然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，混合着父亲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。那年她请不出年假照顾肺癌晚期的父亲，因为考勤记录上有三次未报备的外出。 "邱主管，技术部王组长找您。"助理小周的声音从内线传来。她看着监控画面里三人提着酸奶晃进办公楼，透明塑料袋上映出"光明"两个字。总部下发的《职场纪律管理办法》第27条在眼前跳动：未经审批离岗超1小时视为旷工。 她点开集团内网，上月分公司人力成本报表弹出来。加班餐补超标43%，外勤补贴虚报21%，季总用红笔圈出的数字像手术刀划开的伤口。抽屉里躺着半盒奥美拉唑，胃部熟悉的灼烧感又涌上来。 "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小题大做。"她看着对面涨红脸的组长，对方衬衫第三颗纽扣没扣好，和监控里拎酸奶晃悠的模样重叠在一起。"去年沈阳分公司裁员30%，就因为人力成本失控。"她把平板转过去，调出三年前自己连夜整理的报销单截图，泛黄的票据上还留着泪渍——那是母亲摔断腿时，她被迫用年假抵扣的医疗陪护时间。 公告发布时，行政部的玻璃墙外飘过几声嗤笑。邱爽打开手机相册，父亲插着鼻饲管的照片下，有条未发送的短信："爸，等整顿完考勤系统，我就申请调回老家分公司。"窗外春雨突然砸在玻璃上，她伸手关掉了中央空调的通风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