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宁二十年冬月,建宁公主府庭院里的百年银杏落尽最后一片金叶。攥着明黄绫锦的手指被北风刺得发麻,圣旨上"吴世霖、吴世璠即刻问斩"的朱砂批红在雪光里洇出血色。 "额娘!"稚儿们的惊呼从西厢传来,建宁公主踉跄着扑向回廊,却见侍卫佩刀上系着的明黄绸带——那是御前行走的标识。檐角铜铃在朔风中发出凄厉嗡鸣,恍惚间又听见二十八年前大婚时的礼乐。 那日北京城落了初雪,十六抬描金轿碾过正阳门积雪。公主隔着红盖头抚摸腕间翡翠玉镯,这是皇兄特赐给吴应熊的聘礼,说要让平西王世子见识满汉合璧的诚意。 "格格可知这镯子原本是前明周皇后的遗物?"喜秤挑开盖头时,额驸醉眼猩红。他忽然将玉镯狠狠砸向青砖,飞溅的翠片划破公主的眉骨,"就像你们爱新觉罗家,把汉人的江山摔碎了再镶个金边!" 满地狼藉中龙凤喜烛仍在燃烧,公主望着这个被父亲送来当人质的男人,突然明白这场联姻不过是裹着锦缎的囚笼。就像绣楼外那株移栽自盛京的银杏,金灿灿的枝叶永远够不着紫禁城的日头。 驸马爷私通滇军的密报传入乾清宫时,公主正在给世霖缝端午香囊。御林军破门而入的刹那,五岁幼子攥断了公主袖口的珍珠纽。那日乾清宫的地砖格外冷,公主跪在丹墀下看着吴应熊的认罪书,忽然想起大婚夜他说的最后一句话:"这囚笼终究要吞尽吴家血脉。" "姑母。"玄烨的龙纹皂靴停在公主眼前,十二旒玉藻遮住少年天子的神情,"吴世霖年满七岁,按律当随父论斩。"公主发间的点翠步摇簌簌作响,恍惚看见皇太极抱着襁褓中的公主在崇政殿上大笑:"朕的十四格格,将来要嫁最英勇的巴图鲁。" 今晨太和殿的晨钟惊起寒鸦,公主簪着二十八年未换的翡翠步摇冲上玉阶。侍卫的刀鞘撞在肋骨发出闷响,玄烨的龙案上摊着沾血的平叛捷报。吴三桂的头颅正在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的路上,而世霖、世璠将用颈血为捷报钤印。 "皇上!"公主扯断腕间那串陪嫁东珠,浑圆的珍珠滚过蟠龙金砖,"他们身上也流着爱新觉罗的血啊!"玄烨的指尖在云南舆图上重重划过,镇纸压着的正是吴世璠写给缅甸土司的求援信——那字迹竟与幼子临的颜体字帖一般无二。 暮色漫过太和殿的蟠龙柱时,小太监捧来镶金檀木盒。掀开明黄绸布,两枚带血的乳牙在暮色中泛着珍珠似的光。这是世霖六岁生辰时公主亲手埋在银杏树下的,如今根须间缠绕的,还有半幅没烧尽的香囊,上面歪斜地绣着"长命百岁"。
建宁二十年冬月,建宁公主府庭院里的百年银杏落尽最后一片金叶。攥着明黄绫锦的手指被
张岩爱发现生活
2025-04-30 23:20:5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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